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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阿凡达:水之道》不再定义视听的先锋 但导演卡梅隆试图拍一部复杂的电影

来源:文汇报  

上映第一天,截至记者发稿时《阿凡达:水之道》(下称《水之道》)的票房已过1.5亿元,成为今年进口片的首日票房冠军。


(资料图)

因为《水之道》,许多观众与影院久别重逢,这造成情感层面的巨大冲击。回顾13年前,《阿凡达》颠覆了观众和大银幕的距离,它对观影体验的改变,是划时代的。《水之道》不复有这样的先锋性,它可以“救市”,却不可能像2009年的《阿凡达》,突破旧的视听语言的边界。这部制作预算超过10亿美元的电影,是一部昂贵但常规的超级巨片,虽然,导演卡梅隆的确尝试在长达3小时13分钟的时间里,讨论一些比“大场面”更复杂的议题。

欲构建全新的奇观世界,卡梅隆会是电影界的托尔金吗?

《阿凡达》和同时期同类型超级英雄片的最大区别在于,《超人》《蝙蝠侠》和漫威系列的《美国队长》《蜘蛛侠》《黑豹》等,是以主角为辨识度的,而《阿凡达》的主角杰克·苏利纵然经蜕变后成为潘多拉星的“超级英雄”,但他的个人魅力和观众认知度,远不足以和超人或美国队长相提并论。漫威系列哪怕是从之前相对小众冷门的漫画改编而来的《毒液》或《死侍》,影片上映后,观众的记忆点仍是特定的“角色”。但是从《阿凡达》到《水之道》,人物的存在感是淡薄的,观众对这个电影品牌的认知和记忆,根植于“潘多拉星”这个天外星球的异世界风貌。

《水之道》拍摄过程中,卡梅隆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他渴望成为电影界的托尔金,托尔金用小说创造了“中土”,他要用电影创造一个能够上天下海的“别处的世界”。就这一点而言,《水之道》的核心是海底奇观的构建,以及通过拍摄和剪辑再现生物的深海体验。但恰恰是在这个意义上,《水之道》并没有达到它应许的期待值。《阿凡达》的先锋性在于3D视听改变了观众和大银幕之间的交流轴线,它让观众产生“进入虚构叙事中”的错觉体验。随后的十多年里,这种成熟的视听生产的技术被运用到大量科技馆的科普影像作品中。《水之道》的拍摄并没有突破《阿凡达》确立的界限,卡梅隆固然用工笔细致的手法再造了斑斓的海底,但是电影里蓝皮肤的孩子们潜入深海时,观众代入他们的视角获得的代偿体验,未必强于在科技馆的IMAX影厅里看海底生物科普教育片。

好莱坞电影里罕见,英雄不再是少年

不仅“文艺”的老导演斯科塞斯抱怨“漫威电影是主题乐园”,足够“商业”的卡梅隆对漫威电影也是有微词的,《水之道》上映前,他轻嘲“所有的漫威英雄都是烦恼的大学生,这类未成年人的故事实在太多了,我要做些不一样的”。

不容易被观众记住名字的潘多拉超级英雄杰克·苏利,和喜欢的姑娘结婚,生了一群孩子,像这样有家有室、含辛茹苦老父亲形象的超级英雄,在好莱坞电影里实在是罕见的——英雄不再是少年,他竟然成年成家了。

其实在《阿凡达》中,叙事的走向和主角的选择尚且带着义无反顾的明快感。“阿凡达”最初是人类为了和潘多拉星的原住民交流而创造的“中介”,被人类神经系统遥控的“阿凡达”,是地球人和原住民之间奇异的“混血”。《阿凡达》的结尾,杰克·苏利选择斩断他的阿凡达和真人肉身之间的联系,他决定“成为”原住民。

《水之道》是对《阿凡达》童话的翻转。在抗争中获得了胜利并选择了全新身份的杰克·苏利,并没有“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”。“英雄”的生活触礁,既不是他年龄垂暮,虎落平阳,也不是他在宏大叙事的抗争中对抗抽象的“恶”的理念或阵营,而仅仅是因为私仇,是迈尔斯上校为了清理门户,借用暴力机器的血腥力量,致使杰克·苏利为了保全弱者和家人而不得不主动流亡,移民海洋部落。在这里,“流亡”和“移民”都是极有当代色彩的——男主角像古尔纳小说《海边》的老年男主角,因私人的恩怨被卷入暴力漩涡,这种当代生活中的“恶”是看似微小的,无理性的,但也是毁灭性的。

《水之道》中,杰克和他的爱人奈特莉始终对孩子们强调,一家人要在一起,家是他们的归宿。但偏偏他们这个“家”,是无处安顿的。确切说,影片中从背景走入前景的每一个角色——杰克、他的孩子们、他收养的女科学家的神秘女儿琪莉、被遗留在潘多拉星的人类男孩“蜘蛛”、以及以阿凡达的形态死而复生的迈尔斯上校,他们都是在身份认同中无处安顿的个体,他们漂移在不同物种、不同族群和不同文化之间,既不能落地生根,又无法落叶归根。琪莉痛哭着告诉养母,她听到故土文化的召唤,却无法用成形的句子表达自己的痛苦。迈尔斯的阿凡达站在当年鏖战的丛林里,他像哈姆雷特一样举起自己的骷髅头骨发问:“他真的重生了吗?还是,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成为崭新的生命?”

某种意义上说,《水之道》不是《阿凡达》的延续,卡梅隆打破了13年前的童话闭环,让叙事进入了更复杂也更开放的水域。敢问路在何方?这种未知,是“阿凡达”电影系列的悬念,或许也是对电影这种媒介形式的隐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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