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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看热讯:“窗子”里的美学风景

来源:解放日报  

传统建筑到底美在哪儿?《李渔的窗子》带你一探究竟。


(资料图)

这是一部建筑文化随笔集,也是一堂传统生活美学课。作者从一砖一瓦、一门一窗、一亭一栏入手,讲述中国传统建筑的演变历史,发掘建筑细节里隐藏的古人智慧与生活美学。对每一个建筑元素的解读都佐以古诗词、名人逸事、文化典故等,带你多维度了解传统建筑。

不仅是一种工程技术

也是一个艺术系统

梁思成评价中国建筑不仅仅是一种工程技术,也是一个艺术系统。长久以来,研究者们从建筑艺术史、建筑类型、艺术风格、美学特征等诸多视角审视建筑,不断完善着技术系统。梁思成的归纳可以视为对中国古代建筑学科的总结,中国建筑史上先后出现了《考工记》《营缮令》《营造法式》《长物志》《园冶》《闲情偶寄》等综合建筑科学理论与风景园林美学的著作。如今,建筑学、风景园林等专业在科学范式内逐步形成,在学理上日趋完善,与此同时,关于建筑、园林的文化审美鉴赏的著作却付之阙如。相较李渔、计成、文震亨等名士独具文学素养的“美学散步”,今天蔚为大观的建筑知识系统似乎还没有做到涓滴不遗,甚至可以说,对建筑文化具有审美素养的论说是缺失的。

小西的《李渔的窗子》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,它令学科谱系中的审美缺失得到了弥补。小西论述的对象是诸如斗拱、门环、藻井、栏杆之类的建筑要素,但她没有“就事论事”,更没有通过理论范畴与命题体系解释这些建筑创造,而是像其前辈李渔、计成、文震亨等一样,用阅读文学文本的角度去欣赏、挖掘建筑内外的历史文化,力图透过建筑的细部勾连起政治经济、社会思想、文学艺术、科学技术等方面的中华文明精华,达到与社会历史主体跨时空对话的深度。小西的历史写作风格可以归入余秋雨、王充闾、陈福民等长期实践的文化散文,而园林建筑这一领域也是文化散文较少涉及的,从这个意义上讲,《李渔的窗子》是沟通文化散文与建筑学的互济桥梁。

不脱离环境的实用性

不超越技术的可行性

在黑格尔看来,建筑成为艺术品必须经过内容和形式两要素的统一考察,《李渔的窗子》综合了技术、审美和文化三方面来考察中国传统建筑要素的内容和形式。梁思成认为,“建筑之真义,乃在求其合用、坚固、美。前两者能圆满解决,后者自然产生。”小西则认为建筑具备审美价值的前提在于实用与技术。《李渔的窗子》对建筑艺术的讨论不脱离环境的实用性,不超越技术的可行性。没有照明、保暖的窗纸,就不会有附庸风雅的格栅;没有维护治安、驻台瞭望的亭子,就不会有风花雪月的长亭;更有防风防雨的门槛,维系风水的影壁,确保大门平稳的门枕……建筑构件的形制之美寓于其质地、结构、比例、尺度、色彩等等,当材料本性与生活实用联系起来时,给人一种和谐的美。

另一方面,小西通过能工巧匠长期艺术实践中形成的造型、题材和布局模式,再现了古代建筑技术的高度。而讲述具有实用性的建筑元素是困难的,要展示独特性的划分,既不能流于支离破碎,又要考虑到整体的砌合,《李渔的窗子》在总的“命名”下,显得层次分明,建筑要素形成由上而下、由表及里的渐进流动层次,从整体到装饰细部展现出遐迩一体的效果。

它大可以微微一笑

“可是,美啊!”

建筑物的实体是有限的,唯有透过文学审美才可以突破具体形制的局限。面对建筑的装饰物,小西看重其“无用之用”,“这个在建筑力学上毫无实用价值的、廊檐枋下的棂条装饰,是很容易被它的同伴们嗤之以鼻的:‘花拳绣腿!摆设!’它却大可以微微一笑:‘可是,美啊!’”

作者的论说始终建立在以审美境界为最终追求的超越性上,她从不拘于一隅,圜视着审美者的精神需求,只为思与境偕、心境契合。此时,语言文字塑造的不只是一种静态的空间布局,经由审美者的解读,带有技术痕迹的人工在历史的动态分布中产生了拟人化的情调。

同时,小西在论说中融入了文人墨客的笔意:一方面,他们对传统建筑之美有着深刻的理解和高度的鉴赏能力;另一方面,小西注重挖掘历史语境下审美主体的主观能动性,突出居住者、参与者、关联者的个性,把他们对人生哲理的体验、宦海浮沉的感怀溶解到对传统建筑的“再理解”之中。清代钱永认为“造园如作诗文”,小西就是抓住了这一妙用加以反观,于诗文中窥得建筑,她注意到诗词书画与建筑艺术之间的互文,彼时彼地复杂幽微的文人心态、凛然严正的士人情怀,正在今日照耀着建筑的风采与人的光辉。经过细致的掂量揣摩,结合符号与象征式的文化解读,建筑的细节在历史镜像前尽显“鬼斧神工”,在文脉相承中尽显建筑学科的人文魅力。

一开始是力学的支撑

今天也许更是文化的支撑

《李渔的窗子》多次援引造园家计成的《园冶》。比对两部作品可以发现,小西的构思借鉴了其体例。《园冶》所列的造园要素有屋宇、装折、栏杆、门窗、墙垣、铺地、掇山和选石,《李渔的窗子》中的“瓦上听风”“门内门外”“无用之用”“今夕何夕”四辑都可视为对《园冶》的借鉴与具体化、对象化阐发。值得注意的是,在学理上,《园冶》强调远处景观与观察主体之间的“借景”,而小西的审美方法与“借景”存在巧妙的暗合。计成所重的“借景”在于“自成天然之趣”的自然之美,“远处”所指的是空间的拉升;而《李渔的窗子》所借用的则是“园林之外”的历史文化美,“远处”注重于时间的距离,二者都体现出建筑景观与本相之外的相互借鉴,小西在与计成的历史对话中填充了园林艺术宝库的光泽与内蕴,在时空的交界上拓宽了文化容量。在这样的境界中,中国的园林艺术、建筑艺术达到了主体与客体、感性与理性、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。

《李渔的窗子》以门窗、亭院、栏杆、斗拱、影壁、墙砖瓦等组合产生的个体建筑来表达文化审美,用具象的物质来引发文化的召唤结构,给予分析、阐发和评价,来表现一种理想,由形制到景观,最后落到情致上。“情”是其中最活跃的结构层次,小西在讲述中没有太多的绘景,也不作过度的抒情,而是化景为情,融情于景,最后落到“大文化”的命题中。她写道:“牛腿一开始是力学的支撑、结构的支撑,到今天,它也许更是一个文化的支撑。”作者与历史的对话突破了狭窄的视界,达到“大境界”“大气象”,宗白华所言建筑最能象征人类不可言状的生命律动便是此意。小西着墨于建筑要素背后的历史文化叙事,每一章副标题的构成具有双重意指(例如“斗拱:四两,拨千斤”),既是对要素特性的恰当归纳,又是对历史文化文本的暗示、借引,借古人的酒杯,浇现代人的思想块垒,以完成建筑构件作为“大文化载体”的功用。

以“得趣”“成画”“融情”

为传统美学回归的目标

小西的文字有很强的个人性和主观性,面向传统之美,浸润着唯美的况味,在描写外形并不突出的门枕时,她写道:“不乏厚实沉稳,又自有一股曼妙轻巧的劲儿,典型的宋代审美就是了。”可以说,小西能将平实的文字写得很出彩,在美的观照与史的穿透中摹画出动人的风情。小西对历史的思考和想象,往往与刹那间的灵动连在一起,面对客观参照物,她能运筹帷幄地窥得实用之外的审美承担,并在“诗意性表达”“游走性思维”中发现中国古典生活美学。在描写传统中国古建筑之精华斗拱时,她写道:“千年岁月更替,它们或许倒并没有那么多伤感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这些文字让读者触碰到了历史的温情,本书正是在历史知识与人文关怀相互交融中,营造文明更为开阔的气派,因此作者的写作从不因“小物件”的有限而为难,她能在精神空间里自由穿梭,其书写对象也绝不是冰冷的砖石建筑物,而是主体审美个性、审美情趣的载体。

《李渔的窗子》的序言中写道:“随着社会节奏的加快,人们匆促前行,常常忽略了那些诗意、美好而无用的东西。”当我们凝视今天城市的建筑物时,似乎缺少了传统给予这个时代应有的文化温情。实际上,我们对中国建筑的普遍认同是由诸多“无用的”美学品质积累而成,并在历史的沉积中融入我们的文化肌理的。在小西看来,“中国传统的建筑美也是中国的哲学”。她向历史文化、审美理想求索,呼吁向民族情感回归。正如计成在《园冶》里讲的那样,“得闲即诣,随兴携游”,这是一种审美乐趣,更是一种建筑境界。马克思预言未来的人都是追求审美的人,从这个意义上讲,《李渔的窗子》为现代的建筑提供了某些风格上的参考——或许建筑的未来不是高科技现代化的建筑景象,而是以“得趣”“成画”“融情”为目标的传统美学回归。

关键词: 李渔的窗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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